全球宏观市场展望和投资机遇
本文整理自Income Partners 主席、合伙创办人及集团投资总监魏志华先生,在12月4日财新-云锋海外投资论坛上的演讲。
嘉宾简介
魏志华先生在1993年与谢汉耀先生共同创立丰收投资,并出任投资总监。魏先生拥有接近30年投资管理经验,凭借其雄厚的专才与经验,资产配置及宏观风险管理。在共同创立丰收投资之前,魏先生曾任职Indosuez Asia Investment Management,负责管理多只基金,包括Asian Income Fund 及表现卓越的Malacca Fund。魏先生特别善于在经济不明朗期间为基金掌舵,在下行市场成功保障客户的资本。魏先生诠释市场讯号和分析经济数据的实力享誉业界,能为基金获取优秀的表现而作出最佳部署。自创立丰收投资以来,魏先生一直贯彻公司成立之初的愿景——以独立和并无利益冲突的方式为客户提供专业服务。这个以客户为主的业务方针有助他建立并维持卓越的往绩,为不同资产类别的客户缔造长线回报。魏先生获加拿大麦基尔大学颁授工商管理硕士学位、土木工程理学硕士学位及土木工程学士学位。
以下为演讲实录:
感谢邀请。我首先要介绍下我们Income Partners公司,我们和其他嘉宾的企业不同,我们不是一家跨国金融机构,我们深耕香港至今已有20多年,主业是做固定收益类产品。在过去的20多年时间里,我已经受邀进行了很多固收类主题演讲。
之前的嘉宾对于全球投资分析已经讲得很详细了,在这里我想给各位提供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,然后再回到投资主题。从全球范围来说,有若干重大主题。我会审视自二战以来的贸易模式和汇率机制,然后引申至相应的投资机会。在上世纪50年底和60年代,我们发现有这么三种主要的贸易模式和对应的汇率机制:
1) 美日贸易模式和相联系的汇率机制;
2) 欧洲贸易模式和货币联盟;
3) 中美贸易模式和相联系的汇率机制。
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呢?因为总体而言,它们都属于供应商融资模式(Vendor Financing Model)。从1970年代开始,日本成长为全球制造业基地,提供廉价的劳动力,并向美国出口商品。直到日本积累起巨大的贸易盈余,于是他们开始买美国国债。因此,供应商融资简单说就是日本通过购买美国国债向美国提供“融资”,美国消费者购买日本商品。
三种贸易模式及风险
▍图表来源:Income Partners
再来说说以德国为代表的欧洲贸易模式。他们在上世纪90年代计划构建属于自己的贸易区,我把它称为欧洲的供应商融资模式。在德国成为最强大的制造业国家之前,德国马克汇率很高,但南欧诸国却受困于本币贬值。因此如果这些国家使用同一种货币,在统一的汇率机制下,南欧国家的货币贬值也无从谈起。从贸易角度看,这也属于供应商融资模式。
现在我们来谈谈负债,负债是什么呢?首先在日本,他们使用供应商融资的方式,亦即双边贸易交易按照“日本买美国国债,美国买日本货”的思路进行,直到这样的不平衡越来越难逆转,美国遂迫使日元升值,因此货币是原罪。从1985年的广场协议开始,日元在接下来的18个月大幅升值逾50%。之后,日本国内的资产泡沫开始累积,通胀抬头,日本工业企业无法及时对如此激烈的本币升值做出调整。于是大家也看到了,在接下来的25年中,日本不得不忙于收拾当年本币剧烈升值的经济残局。
另外,大约在1986~1989年,日本债务占GDP的比重大约为30%。 25年后的今天,它增长至230%,但日本经济依然是零增长。我认为,这意味着整个债务周期(Debt Cycle)的终结。日本的负债率高到如此地步(GDP的230%),这种经济增长模式已经步入死胡同了,日本已经进入“做什么都不顶用”的阶段(All-For-Nothing Moment),因此日本最后一步棋就是货币刺激。但大家也看到了,这几年日本的零利率政策根本不顶用,经济依旧没有增长迹象。所以最后,日元还得继续贬值,负债需要“货币化”,我相信这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。
全球系统性风险展望
▍图表来源:Income Partners
欧洲也类似,他们的贸易模型也是基于供应商融资。从北欧到南欧,大家知道,供应商愿意为买方提供融资的先决条件就是买方的信用基础牢靠。然而,意大利、西班牙等国不断增加债务负担购买商品和服务,但最后还不上钱,就恶化成2011~2012年的欧债危机。这是我对债务的第一个观点。
债务问题是表象,欧洲的货币联盟才是问题的根源。因此对遭受债务危机的欧洲国家而言,唯一的解决途径是降低劳动力工资、紧缩开支来化解债务,这是非常痛苦的过程,这进而带来一系列社会问题和政治危机。因此,关键在于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劳动力能承受多少减薪的痛苦,当然了,即便如此他们的生活也不会糟糕到哪儿去。当这些国家向德国人买货时,德国人会问:“你们的民众不工作,我还能继续给你们买单吗?”这两方是不可调和的矛盾。我不是欧洲问题专家,但从基本常识来讲,这增加了欧洲各国政治方面的压力,这才有了即将到来的密集大选等政治事件。
对于中国而言,挑战在于中国并非民主政体,不像欧元区那十几个国家那样,如果一个经济体选择退出,对统一的欧元区不啻为一记重拳。我不知道欧洲未来会发生什么黑天鹅事件,但发生黑天鹅事件的可能性很高。2008年金融危机后,世界经济已经复苏了七八年。如果这会儿再来一次重大的经济衰退,欧元区这些国家的基本面很难抵挡住这样的冲击。因此你们自己决定,风险是什么,自己又能承受多少,我在这儿留点伏笔。
最后,在中美贸易关系中,中国在90年代接过日本的接力棒,采用类似于日本的贸易模式。中国表现非常出色,中国的经济体量如此庞大,因此影响力应是日本的10倍。然而,中国作为后发者,能够从日本模式中吸取教训。和日本受美国很大影响不同,中国可独立制定自己的政策。那么中国做了什么呢?不像当年的日本激烈升值日元,中国自2005年起,稳步地令人民币升值,这样的升值节奏让本国工业体系有足够的空间做出调整。现在这一进程已经结束,中国进入第二阶段,即金融货币化(monetization),最后实现人民币的完全可兑换。整个过程可以使工业机构、金融机构和整个社会慢慢适应。我相信最后会形成两大贸易区和以美元、人民币、欧元为主的若干储备货币。中国也推行“一带一路”战略施加外部影响力,形成以自己为中心的贸易集团,这些在未来几年会实现。
说回贸易模式。美日贸易最后的结果是负债货币化和日元贬值,这个影响过程大约是1~2年。日本的例子很特殊:目前超过98%的日本国债由日本央行持有,这无异于左右两个口袋相互倒腾。如果未来他们要减计债务,或将债务转成永续债,日本央行的资产负债表中的负债率可重新回到50%~60%,日本的执政党得以平稳延续。因为日本债务都是内债,这和阿根廷等国不同。
欧洲方面呢?这儿我要打个问号。我认为欧洲有很大的压力,同样也有很多机会。欧洲潜藏的危机何时爆发,我不知道,如果发生,时间可近可远。最终,美国和中国将构成世界两大核心贸易区域,同时形成美元-人民币双核心的储备货币体系。
刚刚我谈的是系统性风险的概览,英国脱欧也好、特朗普当选也罢,都不会改变这一基本面。特朗普成为美国总统,或加快或减缓上述进程,但他不会改变整体的发展趋势。
现在大家都在谈论英国脱欧和美国大选问题,也疑惑在长达八年的低利率政策下,债务周期是否还能有效解决问题?我认为,首先要了解不同国家的债务水平。我们目前经历的零利率环境是前所未有的货币实验,它席卷了发达国家市场,也将影响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地区。现在发达国家的债务占GDP的比重平均在50%~60%,美国是75%~80%,意大利是120%,法国在100%左右。由于这些国家在财政手段上没有太大的余地,他们就用尽货币手段来刺激经济增长。设想未来,发达国家整体的债务占GDP的比重为30%,在这一假定下,他们就能继续扩大财政赤字、创造劳动岗位等等。因此债务问题是一个终极课题。由于时间有限,我不展开细说。
那么在这样的环境下,你们可以怎么做呢?下表中有HSBC亚洲债指数、巴克莱全球总体债券指数和标普500等指数在过去15年的增长表现。亚洲债市场的年化收益率约在7.5%左右,这是经风险调整后的回报,这样的表现超过了表中的其他指数。我可以说,你们把钱投到这里面,经过复利增长,7年后,你的本金可以翻一番。
市场表现回顾
▍图表来源:Income Partners
我认为这样的增长表现在全球债务水平达到一致水平前会持续下去。人们认为美国已经渡过金融危机,是的,那是指银行业的债务危机已经被解决。但是债务全部转移到主权债,在2008年至2011年间,美国的财政赤字高达10%,美国发行了大量债务刺激经济增长,这些债务是以国债形式发行的。因此,这些债务还是存在,直到他们还清。
在加息环境中,在2004~2006年间,由于投资在高收益债市场,我们的全天候亚洲信贷基金表现依然相当亮眼。
展望未来,我认为亚洲主权债将继续成熟、提升信用等级,并且亚洲债市的历史违约率也低于美欧市场。今天就讲到这里,谢谢大家。
2003年以来穆迪主权债评级变化
▍图表来源:Income Partners